古典小说与酒 解读中国古典小说与酒的联系

中国小说创作源于古代的神话和历史传说，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具雏形。在河南汲县出土的战国时期魏襄王墓中发现的竹简《穆天子传》，记叙了周穆王姬满驾车西游千万里，抵达“西王母之邦”，西王母迎周穆王于瑶池之上，开怀畅饮的故事。以后的《汉武帝故事》、《汉武帝内传》讲武帝与西王母的故事，都是从这个情节发展而来。从此这个动人的故事，流传于民间，西王母被尊为“王母娘娘”，每年三月初三，她举办以美酒仙桃为主要内容的“蟠桃会”，宴请各路神仙，被作为仙界的至高“礼遇”。齐天大圣孙悟空，就是因为未被邀请，惹的性起，在园中摘尽大个仙桃，到宫中偷饮琼浆玉液金丹，搅黄了蟠桃盛会，大闹了一回“天宫”。

小说发展到南北朝时开始繁盛，作品数量多，内容丰富。作者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环境的描写，广泛地多方面地反映社会生活，出现了前代所没有的盛况。内容大体可分为志怪小说和志人小说（轶事小说），志怪小说方面现在保存下来的有三十多种，比较著名的有托名郭宪的《汉武帝冥记》，托名班固的《汉武帝故事》、《汉武帝内传》，干宝的《搜神记》等。志怪小说成就最高的是《搜神记》，其中一则记载了“千日酒”的故事：中山人狄希能造千日酒，即此酒饮后一醉三年不醒。有位叫刘玄石（有说即刘伶）的去求酒喝，狄希由于酒还没有酿好，先是不肯给他喝，但禁不住他再三相求，只好给了他一杯。刘玄石只饮了这一杯，一醉三年方醒。醒后第一句话：“快哉，醉我也。”一些被他的酒气冲入鼻中的人，“亦各醉卧三月”。刘宋王朝的宗室、袭封临川王的刘义庆编撰的《世说新语》，主要掇拾汉末至东晋的仕族阶层人物的趣闻轶事，计有德行、言语、政事、文学等三十六篇。

它是记叙轶闻的笔记小说的先驱，也是后来小品文的典范，对后世文学有深远的影响，其中多篇用简约的文字，把魏晋名士们纵酒放诞的性格描摹的活灵活现，借“酒”使文章大大增色。《世说新语》的大部分篇幅是描写“魏晋风度”、“名士风流”，读者可以从中通过他们对饮酒的态度，清楚地看到士族名士有意玩弄风度、风流自赏的情态。如《任诞篇》载刘伶纵酒放达，甚至脱衣裸体于室，有人讥笑他，他却说：“我以天地为栋宇，屋室为巾军衣，诸君何为入我巾军中？”作者把这位“酒仙”的狂放性格写的生动有趣。“酒仙”阮籍，傲礼简贵，毫无官瘾，但有一次居然主动找到晋文王，要步兵校尉的官当。文王答应以后，他出宫见到刘伶就说：“快来恭喜我吧，我当上步兵校尉了！”刘伶责怪他趋炎附势，阮籍一语道破：校尉府中藏有好酒三百石！（东晋开始衙门里有公用酒）当晚他和刘伶就喝了个不亦乐乎。等把库里的好酒喝光，阮籍就辞官不作了。同篇记毕卓，他的理想“一手持蟹螯，一手持酒杯，拍浮酒池中，便足了一生”。在《言语》、《赏誉》、《品藻》、《任诞》、《排遣》等篇中，还记载了士族名士讲究尚好服药饮酒，仪容修饰，神态超逸，语言“机警多锋”，简约有味。《汰侈篇》记载石崇每宴客，常令美人行酒，客人饮酒不尽，立斩美人。

一次大将军王敦去做客，竟“固不饮以观其变，已斩三人，颜色如故，尚不肯饮”，当丞相王导责让他时，他却说：“自杀伊家人，何预卿事！”石崇的凶暴、王敦的残忍，通过宴饮一事，描绘的淋漓尽致。《世说新语》还通过饮宴记载和称颂了一些好人好事。《雅量篇》描写晋孝武帝见了彗星后的心情，他深夜入园中对星空举杯祝酒说：“长星劝尔一杯酒，自古何时有万岁天子！”如果没有酒，描写这位帝王见到彗星后故作达观的心理一定会逊色很多。志人（轶事）小说如托名刘歆（据《唐书经籍志》著录实为晋代葛洪所撰）的《西京杂记》内容庞杂，记述了西汉的宫室制度、风俗习惯、怪异传说等多方面内容，很多是“意绪秀异，文笔可观”的佳作。其中《鹔鹴篇》写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见钟情，二人私奔。初还成都，家徒四壁，穷的无钱买酒，脱下鹔鹴裘换酒，二人尽欢。后来二人回临邛，卖尽家资，买一酒舍酤酒，文君当垆，相如涤器。卓文君父卓王孙为之感到羞耻，不得已，分与文君一大笔家产。

留下一段千古美谈。《鹔鹴篇》以后被改编为很多体裁的文艺作品，如《卓文君》、《相如私奔》、《才人福》、《茂陵弦》、《文君当垆》、《当垆艳》、《凤求凰》等。现代大文学家鲁迅认为这篇文字“意绪秀异，文笔可观。”唐代牛僧孺的《玄怪录·古元之》，描写了一个比“桃花源”还要理想的“和神国”：和神国恍如仙境，人得足食，不假耕种，既无蚊虻虫害，又无虎狼之恶，人无忧戚，寿可逾百，一国之人，皆自相亲，每日午时一餐，吃的是酒浆果实，且十亩有一酒泉，味甘而香，人们整日游览歌咏，饮酒尽欢，陶陶然也。翻遍中国文学著作（尤其是小说），几乎篇篇有酒，作者借助酒的神力，努力刻画人物性格的豪、侠、勇、猛、义、礼、信、智，揭示人物的思想情趣，推动情节的发展，渲染生活气氛，把日常生活和人物描写的更加真实生动，成为明清小说的重要艺术手段。